一方小小古戏台，一出千年人间戏 一部春秋岁月书，一种古今传承脉 临汾人爱看戏，这是一个历来已久的传统。“拉大锯扯大锯，姥姥门前看大戏”，一句歌谣唱出了多少回忆，在我们的乡土记忆中，有着咒语般的魔力，凝聚着共同的情感和乡愁。 每逢节气和庙会，人们从四乡八里赶来，在熟悉的锣鼓声中，奔赴一场又一场悲欢离合的戏剧人生。而作为戏剧文化的载体，戏台的形象，早在元代就出现在晋南大地上。比如洪洞广胜寺水神庙元代戏曲壁画上生动详实的描绘，就证明了在元代，平阳已经是全国戏曲艺术的中心。山西现存元、明、清时期的古戏台有三千多座，在全国位居第一，而众多戏台中，最具代表性的古戏台就在我们的身边。它就是尧都区魏村镇的牛王庙戏台。据村民说，这个戏台建于元代1283年，是中国最古老的保存最完好的一个戏台。 牛王庙古戏台位于尧都区的魏村，这里也被当地老百姓们称作舞楼，是国内现存较早的一座木结构戏剧舞台，几百年来不断修葺，这里已经成为一座完整而典型的元代“乐厅”。 山西师范大学戏曲研究所的王璐伟教授，对晋南戏曲舞台有着多年的研究。他告诉记者，牛王庙戏台柱子上的铭记，标有“蒙大元国志元21纪税制癸未记，春述”字样，就是说那一年癸未月，春天立的这个柱子。同时，柱子上雕刻的花卉和化生童子，也是宋金元时期的一个石柱的典型特征。 走进古戏台的世界不难发现，山西的古戏台总与古寺庙相伴，建庙不忘搭台，戏台伴随寺庙，牛王庙戏台也不例外。魏村牛王庙始建于元世祖时代1283年，庙内正殿供有牛王、马王和药王。民间有牛耕田、马戍边、药治病三王济世的说法。每年农历四月初十，村中百姓都会提前预定班社，举行迎神活动，戏曲表演几乎伴随整个过程。 王潞伟说，戏曲的形成，我们觉得应该是起源于宗教祭祀。因为早期的宗教祭祀，它首先表演歌舞，包括戏曲在内，他是给神演的。在这个乡村里面，他们这个演戏场所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在神庙里面，演出的目的首先是为了祭祀神灵，酬谢神灵，后面我们也叫做娱神，就是让神高兴，把神哄好了庄稼才会风调雨顺，家里的人还有牲畜才会健康不生病。正因为戏曲最初的这些功能，才使得那个时期的戏台并不是现在的样貌。舞亭，他其实早期演的是祭祀性的戏曲，就只给神看，人就是在两侧或者后面来看。 伴随戏曲观赏性和娱乐性的增强，智慧的古人便把后墙封堵上，看客们坐在正殿前的院落，从正面观赏到完整的舞台形象，古戏台和戏曲相辅相成，功能从娱神到娱人，成为戏曲成熟的一个标志。 据史料记载，清康熙年间平阳府发生八级大地震，当时的魏村牛王庙被夷为平地，唯独牛王庙戏台保存完好，这与戏台独特的木质结构建造工艺分不开。对此，王潞伟也做了科学分析。“他的这个藻井内部的斗八藻井结构，里面用到了抹角梁井口访等，第一层是四方形的方井，第二层用抹角梁加随变坊，这就成了八面上面又是四面，然后又是八面，这样层层叠叠几层就是斗八藻井，也是咱们北方早期的典型的元代戏楼的特征的一个重要特征。” 整座戏台没有使用一根钉子，全部由木材榫卯结合而成。戏台中间的藻井古朴大气，起到拢音和回音的效果。就像黄河黄土地的沉淀厚实一样，整座牛王庙戏台端正古朴，也呈现出北方建筑体量的厚重感。然而记者发现在牛王庙戏台的后部三分之一处，有一堵砌好的砖墙，这又是何用呢？ 王潞伟告诉记者：“结合洪同广胜寺下寺的水神庙壁画，咱们就可以很好的印证这个墙是怎么回事。原来的时候。那个位置1/3处都挂得有铁环，就是为了挂屏幕，过去叫神帧，也叫帐额，挂这个的目的实际上就是区分前后台。水神庙那个壁画里面有一个小孩儿，正掀开帘子，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，那个角色叫徕儿，和牛王庙这种状况一应证，就充分说明这是区分前后台用的。” 幕后的身影晃动，台前的长袖善舞，彻夜的锣鼓竹板，足以证明在元朝鼎盛时期已经有了较完备的戏曲舞台。在这座老戏台上，人生大戏粉墨登场，在花开花落斗转星移间，戏台已经成为乡村节日的狂欢地，文化教化之地，也成为流动商业之地。台上百戏杂陈，台下百姓终日观戏，乡村庙会如同戏曲中的中流水板，整日不息。 村民告诉记者，他们每年在牛王庙唱两次戏。一次是庙会四月初十，庆祝山王生日。一次是九月峰会，庆祝秋季丰收。一般是连唱七天。每到唱戏时，这里人山人海，香火不断。 人生如戏，戏如人生，生活在戏台边的人们看戏唱戏，小小戏台成为人们的精神圣地，几乎聚集了所有的文化活动，它延续的农耕文明的薪火。流淌在血液里的酷爱戏曲的基因，才是戏台真正保持完整的原因。 古戏台，不仅凝聚着古代能工巧匠的聪明才智和审美情趣，也记录着戏曲数百年的兴衰沉浮。平阳，被誉为中国戏曲的摇篮，早在汉代，这里就出现了戏曲的萌芽，到了元代，已经是全国戏曲艺术的中心。北宋年间，当汴京的演出场所还被称作勾栏、瓦舍的时候，平阳早已有了固定的砖木建筑，被称作舞亭、舞楼、乐楼的正式戏台了。除了牛王庙戏台，临汾境内现存的元代戏台还有东羊村东岳庙戏台、王曲村东岳庙戏台、翼城乔泽庙元代戏台，如此多丰富多样的戏台已经成为戏曲研究的可靠依据和佐证。 延保全说：“根据我们对戏台发展历程的考察，可以看到最早的戏台应该是露台，后来在露台上扎立柱，扎四柱，四柱上扎顶盖，变成四面观。到元代，我们看到的就是它已经变成了小三面观，到了元代的后期，就有了一面观，就是我们现在保存的临汾东阳戏台，它也是个元代戏台，它就变成了一面观，特别是我们北方流行的是梆子戏，本身就嘈杂，要是四面观肯定不利于对戏剧的观赏，从四面观到三面观，再到一面观，肯定是戏剧发展的一个要求。” 得益于不同时代的文化氛围和富足的物质条件，临汾戏曲的发展可以说是百花争艳，名家辈出。 据王潞伟介绍，元代的时候临汾就是叫做平阳路，经济文化军事各方面发展仅次于大都北京。古平阳是元代的四大中心之一，当时这里就有很多著名的戏曲作家，比如说临汾石俊宝，襄汾郑光祖，郑光祖是元曲四大家之一，而且创作了著名的《倩女离魂》，石俊宝编了后来改编的叫《桑园会》。 明清时期，晋南戏曲赢来了新的繁荣发展，如果没有平阳商帮雄厚的物力和财力，平阳不会有如此多的戏台，更不会出现如此众多的戏曲班社，他们以巨大的商业利润，滋润着灿烂的戏剧文化。因为平阳商人资金雄厚，所以戏曲建筑越来越壮观，更加高档、私密的会馆应运而生，这是模仿神庙样式建造，会馆戏台在建筑和雕饰上异常奢华。晋商看戏看堂会，扶植名角，蓄养专业班社，生旦净末丑行当逐渐齐全，带领班社到不同地方演出，小小的舞台成为一方教化之地，看戏作为当时少有的娱乐方式，逐渐成为人们的精神寄托，成为消遣愉悦的重要方式。台上生旦净末丑戏剧人生，台下芸芸众生喜怒哀乐，戏台看戏早就融进了百姓的血液里，一直流淌到今天。 历尽沧桑的古戏台，是一部沉甸甸的戏曲史，总会在平淡的日子里，用色彩和锣鼓声点燃白昼和夜晚。随着我省戏曲艺术的繁荣、古村镇旅游文化的持续升温，古戏台正以一种得天独厚的文化旅游资源引人注目，让更多的人认识戏台感受历史，走进戏台倾听往事。千百年来，一方小小的舞台，滋润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丰厚的精神生活，承载民众的集体记忆。临汾的古戏台，在世事变迁中浮沉，也记载着戏曲的前世今生和平阳大地的种种往事，时至今日，人们依然锣鼓喧天，丝竹盈耳中诉说着岁月往事，人间百态… 作者：王勇 汤祝君 |
